【凌李】在这陌生的世界遇见你，和你在一起
大过年的，我发誓……【←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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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远给新文贴上标签，点击，发布。
约莫十分钟之后，凌远领着水壶来到电脑面前，刷新。果然，热度已经飙升到1000，评论区一片拥抱痛哭的读者。
“呜哇哇哇，交椅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奴婢等您好久了呜呜呜”
“交椅大人！求后续啊求后续啊！”
“交椅大人！您突破纪录了！竟然已经快两个月没更新了！”
“求交椅大人赐粮！”
2
除了凌远本人，没人知道在某个软件上享誉盛名的“交椅大人”就是第一医院的院长。
凌远主攻悬疑推理小说，文章没有感情线，只有破案，而凌远尤其擅长尸体描写。
最近的新文以一位警察为主角，讲述他所见所破的案子。
而凌远在圈里的名字叫做“第一的第一把交椅”
3
凌远所用的这个软件有重新编辑功能，因而，他经常发布之后再转回去看看，捉个虫，修修改改。
于是乎，他将页面滑到最上方，一目十行。
“哎哎哎，我还没看完，等会再调走啊。”
……
凌远后知后觉猛地跳起来，鼠标甩得老远。
“啊！”
“哎，你能看见我啊。”
3
凌远发誓，自己就算是相信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脚不着地身子透明直起腰来比自己还高的圆眼年轻人，难道他妈的是个鬼！
李熏然第一次跟人说上话，显得很高兴，又见凌远一张脸都吓白了，不好意思的鞠了鞠躬。
“抱歉，吓到你了。以前没人能看见我，我以为你也听不见我说话。”
“你是……什么？”
其实凌远想说，你是个什么玩意……
“我……我应该是个鬼。”
应该么……不是肯定么……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
“我路过你家厨房窗外，看见你在做饭，忍不住就进来了。那个，穿墙过来的。”
凌远望了望自己厨房，自己好像住在十七楼……
稳了稳自己的高倍速大脑，凌远开始思考。
那照这么说，他已经在自己家呆了很久了，毕竟自己连饭都吃完了。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是第一个看见你的人？”
年轻人眼睛亮了亮，虽然是透明的，但仍觉得眼里有光。
“嗯！我飘荡了两年，第一次被人看见。”
那青年看起来很兴奋，四处张望着。
既然已经飘了两年，凌远的大脑高速旋转，应该对人类没有影响，况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恶鬼。
“那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我……”李熏然有点为难，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说话，还不是很想走。
“不添乱的话，可以留下。”
青年睁大了圆润的眸子，嘴角被带着弯起来，兴奋地在凌远面前晃两圈之后，开始忍不住在整个客厅里冲撞，凌远刚想喊，却发现年轻人的身体可以穿过一切物件，什么也不会损坏，就由着他去了。
4
“你叫什么？”
“李熏然。”
“那你知道自己生前的事吗？”
李熏然摇摇头“只记得是个警察，其他的就没有了。”
李熏然，警察。
凌远在百度上搜索这个名字，翻了两页，找到了关于李熏然的资料。
刑警，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父亲为警察局局长，死去的时间是五年前，年仅26岁。
李熏然和凌远重合在一起，看清电脑上的资料后又退了出来。
凌远允许了这种似乎不太礼貌的行为。
“还想知道什么吗？”
李熏然摇摇头，脸色很平淡。
“我什么都不记得。”
凌远略带同情的看了看李熏然，说“那……我要去休息了，你……”
“没事，我在客厅就好。”
“那行。”
“那个……”
“怎么了？”
李熏然指指凌远手中的电脑“我能把你的小说看完么？”
于是就有了院长大人坐在地上，把电脑放在腿上，一点一点根据李熏然看的进度往下滑，直到李熏然把小说的更新看完的画面。
5
“你很想吃么……”
李熏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菜，摇头道“没事，你吃。”
凌远继续扒饭。
几分钟后……
“算了，我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你吃上。”
大清早的，凌远刚起床就看见李熏然在客厅里飘来飘去，愣了一下，随即恢复过来，对，昨天家里来了个鬼。
“一般来说，给鬼寄东西是要烧掉的……寄食物的话……”
凌远的眼珠转了两圈，上前两步拿起玻璃桌上的传单，上面画着与实物不符的鸡腿。凌远蹲在桌前，手里拿着铅笔，对着鸡腿一笔一划。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指异常灵活，画的虽不十分像，却也有个七七八八。
李熏然在旁边好奇的看着，横着身子悬浮在空中，脸对着凌远，两条腿在空中不停的摇着。
凌远一手拿着画有鸡腿的纸，一手打火机，一瞬间就点燃了，薄薄的纸化成细小的灰。李熏然望望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望了望凌远。
显然是失败了，凌远觉得这也是傻，怎么可能成功。
“不用麻烦了，你快吃饭，不是要上班么？”
李熏然乖乖飘回座位，虚浮在椅凳上，表示吃不到也不在乎。
凌远看着他一副失望又强忍的表情，觉得不忍心。
“可能……是因为没有牌位，你再等等。”
不知从哪找了块白板，凌远用水果刀削了两下，成了块矩形白板。因为李熏然什么都不记得，凌远就只在白板上写了“李熏然”三个字。
“谢谢你。”
李熏然撑着脑袋看凌远，那人早上刚梳好的头发零落的散开在耳边，伏在桌上给他画鸡腿。
6
李熏然的“牌位”端端正正站在桌上，凌远对着牌位，点着纸张。
随着火焰愈演愈烈到最后慢慢消失殆尽，凌远一直盯着李熏然的手。李熏然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却忽然觉得手中一沉，随即惊喜的望向凌远。
“好吃！”
捏着鸡腿骨，李熏然已经将肉全部啃干净，满意的舔着嘴角，凌远不禁笑了笑，摊开面前的白纸，准备再画点东西给他吃。
“全家桶！”
凌远看李熏然的手指头穿过传单，全家桶的图片在手指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半个小时后，李熏然抱着全家桶，腿上放着汉堡可乐薯条，吃的正欢。
凌远摸摸下巴，又伏在桌上。
“尝尝。”
李熏然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巧克力，听凌远的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挺好吃的啊。”
“再尝尝这个。”
李熏然拆开手里多出的新巧克力，塞进嘴里。
“哇！好难吃！”
果然，凌远想，画的好坏会影响食物的口感，越精致的画越好吃。
7
“院长，迟到了啊。”
“你就逮住我这么个空子。”
韦天舒贼兮兮的笑，用肩膀去撞凌远“怎么，昨晚太猛了今天起不来了？早让你找伴你非要自己扛啧啧啧。”
“就会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报告写完了？”
“嘿，我还真写完了。”
“送我办公室来，要是有一处没写好---你就去重写。”
“凌远！你大爷！---哦对，你准备下，19号床的病人中午要手术！”
凌远扭过头看韦天舒“什么时候改的时间？”
“今天早上，你没来。”
“嗯，知道了。”
那中午小家伙的饭不就……凌远摇摇头，鬼应该不吃也没关系。
8
等凌远开门走到玄关处开灯换了拖鞋之后，他发现李熏然蔫蔫的飘着跟哪个孤魂野鬼似的。青年看到凌远瞬间精神起来。
“凌远！你怎么才回来！我快饿死了……”
“你不是已经两年没吃饭了吗……”
李熏然盘坐在空中，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好像吃了一顿之后就会饿了。”
凌远黑线两秒钟……难道触发了李熏然的某种技能……
今天凌远的公文包尤其鼓，凌远伸手，掏出一堆东西。
李熏然的新牌位，一个画板，各种型号的铅笔，中型橡皮一个。
凌院长在李熏然吃惊的目光中把木制的新刷了漆的牌位摆在高处，用一个白布遮住上面金灿灿的李熏然三个大字。
随便画了吃的给李熏然，凌远打开电脑，素描教程。
李熏然坐在凌远旁边，跟凌远一块看。
“其实你画的已经很好吃了。”
凌远笑笑“我还可以让你吃到更好的。”
9
李熏然在这个世界飘荡了很久，或许不止两年，但他只记得这两年，这两年他去了很多地方。
美国的华盛顿，英国的伦敦，加拿大温哥华。他也曾漂洋过海，在海上呆了一段时间，看着鲸鱼喷出的水柱穿过他的身体，望着海豚在海上呼唤，海鸥穿过他的身体，远处的轮船向他驶来，船员站在甲板上和同伴聊天，他站在一旁听着一窍不通的语言。
后来他还是回了中国，在哈尔滨感受冬天，在重庆看别人吃火锅。
最后他飘到了上海，路过一栋楼，一扇窗，遇见了凌远。
10
转眼间，李熏然已经在凌远家呆了两年，他还是那样飘飘浮浮，有时候会跟凌远出去采购，或者跟着他到医院，在医院里飘一圈又一圈，最后飘回院长办公室等着凌远。
中午尽量回家吃，如果不行，凌远会找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李熏然的迷你牌位，点燃前一天晚上画的食物，等李熏然手上堆满了再光明正大去食堂。
11
“老凌，换台，演完了。”
凌远熟练地拿起遥控器，按两下跳到另一个频道。
过了一会，李熏然又说。
“不好看，换台。”
凌远抬起头，看着电视上正在播伦理剧，一位母亲抱着失踪多年的儿子痛哭不止。
换了台，凌远去看李熏然，那人零食在手里也没吃，不知在想什么。
“熏然。”
“嗯？”
“想见你父母吗？”
李熏然半低下头，半晌，摇摇头。
“就算是去了，他们看不见我，我不认识他们。如果你告诉他们我还在，他们只会徒劳的想着，但是看不见，倒不如不让他们知道。我都死了七年了，他们早该忘掉的，提起了，除了伤感，什么都没有。”
小家伙的卷毛自然地在头上一抖一抖的，凌远真的很想摸。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孔，凌远能感知到小家伙身上淡淡的哀伤。
“不想去也没关系，你就在我这里，跟我在一起。”
李熏然抬起头来，凌远第一次见他哭。
“凌远……”
小家伙裹着一身哭腔朝自己扑过来，凌远知道李熏然抱不住自己，自己也抱不住他，但还是张开了双手。
12
意外的充实感，凌远反射弧不断延长，怀里抽泣的青年把他拉回现实，不是透明的，不是飘忽的，是实实在在他可以抱住的实体！
“熏然……”
李熏然撑着凌远的肩膀坐在凌远腿上，惊讶的望着凌远，用手拍拍凌远的肩膀，穿不过去。
“老凌，我可以碰到你哎。”
凌远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从心里冲撞出来的悸动。
他的手从李熏然的后背摸索上去，压着他的后脑，把唇探到他的嘴唇上。
李熏然瞪大了鹿眼吓得不敢动弹，由着凌远把舌头伸进自己嘴里翻搅，由着凌远把自己吻到分明没有呼吸却觉得窒息，全身都软绵绵的。
凌远放开泪眼朦胧意乱情迷的李熏然，小家伙脱离了钳制，立刻大口喘气，好似他有呼吸似的。
等李熏然平复了自己，就再也不敢望向凌远，扭扭捏捏想逃，却被凌远钳的紧紧的。
凌远用嘴唇碰碰李熏然的额头“果然可以碰到。”
13
俩人确定关系不过用了一晚，是两年相处的沉淀。
李熏然还是鬼，还是只能被凌远看见。但他可以在凌远家里，现在是自己家里乱逛，脚可以踩在地板上，可以摸到遥控器自己换台，可以给凌远系领带可以在凌远出门的时候给凌远一个亲亲。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是碰不到食物！
对此凌远是痛并快乐着。
“反正我能画给你吃。”
14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凌远在外人眼里一直单身，没有伴侣没有谈恋爱，一直兢兢业业。凌欢劝过他好几次，但都被凌远打发了。
可谁能知道呢，凌远有个爱人，只有他才能拥有的爱人。
这年凌远52岁，与李熏然在一起已经整整二十年。
李熏然容颜未改，还是那副年轻的样子，卷毛还是会一抖一抖的。凌远变老了，眼角皱纹愈发深邃，但笑起来还一如二十年前一般，端端正正的一字笑从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凌远已经想好了该给李熏然吃什么，而当凌远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却是双手撑着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凌远一直有胃病，多年来都是靠着药物维持存活，偶尔会躺在病床上被同事说两句。但这次医生什么都没说，同情的看了凌远一眼。凌欢跟着医生出去了，不多时，走廊里传来凌欢压抑的哭声。
医生安排凌远住院，凌远不肯，被凌欢红着眼睛吼回床上。
他在医院里呆了两天，一次都没有回去，凌欢每时每刻都守着他，生怕他跑了。他是真想跑，李熏然还在家里，饿着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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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病房外的叶子落得差不多，凌远望着凌欢去了卫生间，坐起身来准备拔掉手上的针头。
“老凌……”
“熏然！”
小家伙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扑过来虚虚的抱住凌远的脖子，不敢使劲。
凌远用下巴蹭李熏然的额角，问：”饿了没？“
李熏然摇摇头“你留在家里的那些，我都吃完了，不饿。我看你两天没回来了……就来找你。”
“放心，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后来凌欢发现，凌远不想着回家了，每天拿着画板画画，画的是各种各样的食物，而她却看不见画好的那些画在哪。她也发现，凌远每晚睡觉，总是侧着身子空出半张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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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凌远脑子很清醒，觉得力气好像足了一些，但也觉得有什么快要到了。
李熏然坐在他身边，偶尔窝在他怀里。
“凌欢。”
“哥？”
“我想回去了。”
凌欢心里空空的很害怕。
“你身体这样，还是在医院里吧。”
“凌欢。”凌远扭头看向一处，凌欢注意到凌远的右手虚握着“就这一次，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凌欢同意了，不顾医生的反对，带凌远回到了家里。
“凌欢，你去外面等着，一个小时后再进来。”
凌欢疑惑的去了客厅，听见凌远关门的声音。
“熏然。”
凌远笑着，把青年抱进怀里，用嘴唇蹭着他的眉梢，一会儿又放开，去柜子里摸出了一块画板，几张纸，一根铅笔。
“老凌……”
“坐好。”凌远把李熏然按到床上坐好，自己坐在转椅上，稍稍低头，手有点颤抖，却依旧熟练。
李熏然很不安，他窜起来，站到凌远面前。
”老凌，你还是回……”
“熏然……”凌远按住李熏然，说“乖，坐好，我一会就画完了。”
李熏然双手不停地搓着，看着凌远画画，那人一字笑在脸上维持了很久。
“好了。”凌远不知从哪摸出李熏然的迷你牌位，又掏出一个打火机，一下子点燃手中的纸张。
待火苗消失殆尽，李熏然手中出现熟悉的重量。
是二十年前凌远第一次给李熏然画的那只鸡腿，几乎一模一样。
“凌远……”
李熏然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扑进凌远怀里，抽抽噎噎停不下来。
“熏然……对不起，我不能再……”凌远眼里蓄了泪，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抚摸着李熏然软软的后脑，轻轻叹一声“你以后要是饿了……该怎么办……”
李熏然哭的更凶了，锁紧手臂，可他扑了个空。
在阴郁的上午。
凌远闭着眼，手落在腿上，穿过李熏然的身体。
李熏然重新变得透明。
17
凌欢在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中冲进凌远房间，发现凌远早已失去呼吸。
葬礼是凌欢主办的，是土葬，她不愿意火化。
李熏然跟凌远在一起，一起躺在棺木里，捏着鸡腿，和凌远的尸体重合。他想，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他也是和凌远葬在一起。
可棺木缓缓盖上之后，他却被猛地弹出棺木外，任凭他怎么在棺木上嘶喊哭号都无法进去。
凌远的墓碑在一片墓碑之中不算显眼，下葬那天下了小雨，凌欢给凌远献了一束花，在爱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墓地。
李熏然跪在地上，把鸡腿放在花的前面，他从凌远走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哭，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鬼分明没有心，可他很疼。
照片上的黑白凌远没有笑，李熏然摸上他的脸对他笑。
18
雨过天晴，云朵四下散开让太阳露出微光。
李熏然消失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消失的。
但他听见凌远的声音了，一遍一遍的喊他，喊他过去，到他身边去。
“熏然。”
“熏然。”
“熏然。”
“启平。” “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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